— romantic —

【16:00/九九归一】玛里兰德教区实录

  上一棒:@一梦子的安蕴蕴 


  

  ⊙Summary:即那位抚养他长大的老修女离世之后,宗九在玛里兰德大教堂已经任教三年了,这三年如流水般划过石碑。而今日怪异的是,他在祷告时间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人。


  “祷告时间到。”


  拥有一头白色长发和粉瞳的神父手持硬牛皮圣经淡淡道。底下的人们随着他的尾音垂下头双手交合开始今日份的例行祷告。


  宗九的目光停留在泛黄的羊皮纸上,上面英文字母的油墨味道过了这么多年仍是清晰可闻。历史尘封的气息猝不及防的让他回忆起了那位老修女。


  这么久了,她应该早在上帝的诣意下进入天堂了。


  宗九微微阖上眼。


  按宗九的性格,他本不会来做这繁杂无趣的神父。抑或是老修女留下的亲笔书信打动了他?总之,教区修院因老修女的身份特意免去了他的培育,否则他根本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坐上了神父的位置。


  午后橙黄的阳光摊在宗九的教袍底下,即使他不乐于施舍哪怕一个眼神。


  人们祷告的细碎声音渐渐降低。


  宗九抬起眼帘,正准备开始接下来的忏悔告解,他突然和坐在右侧方的一个男人对上了眼。


  那人身着一身黑西服,墨发金眸,胸口别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见宗九盯着他,他倒是不躲,只直直的对视回去。


  宗九在他的暗金色的眼睛里看到了隐隐约约的笑意。


  这个人以前有来过教区吗?


  宗九微微拧起眉。


  再者,刚刚做祷告之前他竟然根本没注意到对方…明明那人穿的如此浮夸,按理说他应该会一眼注意的才对。


  旁边立着的大修女捧着《圣经》沉稳垂首。她左等右等等不到宗九的下一步旨意,于是轻微抬头一看,她们年轻有为的神父大人正皱着眉头用他如同上帝之手创造的粉色冰晶般的眼睛盯着对面席上的一位男士。


  玛里兰德大教堂是这座城市里规模最大最完善的教堂之一。因此附近的富豪很愿意来这里例行礼拜。像那位先生的穿着其实很常见,充其量只是长相比较周正,也比较年轻。


  大修女轻轻咳嗽一声,宗九收回目光。


  “祷告完毕。”


  剩下的就是收尾工作,这些便不在宗九的职责范围之内了。他合上《圣经》,转身进入后室。


  “日安,神父大人。”金发碧眼的修女卓西微微朝他躬身。“刚刚结束祷告时间吗?”


  宗九点点头。


  卓西略带歉意地说:“实在抱歉,神父大人。史密斯主教要求您前往告解室,说是有信徒预约了您的告解。”


  宗九眼皮一掀:“他没有对我交接过任何人的告解。”


  “这是临时的职责,神父大人,上帝会撰写您的功德。”卓西说着,将信徒的资料递到他的手上,旋即露出了勉强的表情:“拜托了,神父大人…这个人早上才定的预约指名道姓只要您一个,史密斯主教没有办法,我也不好做。”


  宗九挑起一边的眉毛。他不重不轻的“嗯”了一声,解放了满面愁容的卓西。他翻开羊皮纸,只见姓名栏上,那人用花体字飘逸地写着:梅菲斯特。而照片上的正是那个穿着西服的英俊男人。


  


  


  


  宗九胸前挂着银制十字架,手持圣经在修士的带领下进入告解室。里面点了熏香,木桌上的花瓶里插着娇艳欲滴的鲜花。皮制沙发椅和脚下柔软的手制毛毯相得益彰。只有墙上镶嵌着的天使抱着十字架静静地注视着这片天地。


  这些极至华美的奢华姿态让宗九确认,这个梅菲斯特非富即贵。


  人还没来,宗九不会怠慢自己:他毫不犹豫的一屁股坐在了沙发垫上——他早就受够了教区硬邦邦的木椅了。


  “叮铃——”


  门被轻缓地拉开,一双手工制的漆面皮鞋无声落在地毯上。宗九头也不抬:“梅菲斯特先生。”


  空气静默几秒,旋即传来一声轻笑。


  黑发金瞳的梅菲斯特勾着嘴角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那实际上是给宗九的椅子,垫子明显不够柔软。


  霸占了别人位置的宗九面色不改:“你好,梅菲斯特先生。你有什么需要告解吗?”


  梅菲斯特翘着腿,黑色的半掌手套摩挲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神父大人,我最近总是会有一些固定的梦境…”


  宗九点点头。“是什么样的梦境呢?”


  梅菲斯特深情款款的看着他,看得宗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梦见,我在和你做爱,神父大人。”


  


  


  


  “他真是这么说的?”


  宗九呵呵两声:“不然呢?”


  坐在他对面的诸葛暗捻起白瓷茶杯,静静地抿了一口。


  宗九穿着简易版教服——当他没有祷告或告解活动时不必穿得那么繁琐。


  诸葛暗是玛里兰德大教堂的总理执事,比起被指派,他大多还是究其精神,往下还有其他的执事进行铺佐和分摊任务。


  宗九不止一次羡慕诸葛暗的空闲:他为了群众祷告忙得脚不沾地,诸葛暗还每天老神在在的喝他的茶。可能对方唯一的烦恼就是因为到现在都没对象没家庭不符合教义,隔三差五被教会敲打吧。


  “竟然居名为梅菲斯特…难怪史密斯主教一听是找你的丢得那么迫不及待。”诸葛暗捉起一缕黑发:这是他思考的习惯。


  “是啊,‘地狱第七恶魔梅菲斯特’。”宗九翻了一个白眼。“讲个笑话,恶魔来找我告解。”


  诸葛暗瞅了他一眼。


  “宗九,你着急了。”他下定论。“怎么回事。”


  宗九迅速冷静下来。


  这当然不对。或许是对方的污言秽语让一直冰冷自持的他有些过于愤怒,但不论是什么,不能让对方成为影响的根源。


  停止。


  宗九深吸一口气,冷静道:“没有。”


  诸葛暗半睁着眼什么都没说,转而喝完了已经凉掉的清茶。


  “咚咚。”


  得了允许,卓西修女才轻轻推开门:“日安,各位。”


  “梵卓先生正在大殿等待您,黑执事大人。然后…”卓西的表情有些奇怪。“神父大人,上次那位先生也在大殿里请求您的告解和忏悔。”


  上次这位梅菲斯特刚说完那句污言就被神父大人撵出了玛里兰德大教堂,宗九还下令不再接受此人的告解,如果教区问起来就说是他的私人问题。玛里兰德大教堂的宗九神父是出了名的孤辟难言,诺大的教堂只有黑执事一人和他相熟。但他在工作上是无可挑剔,经他手的告解至今保持住了99%的满意度——剩下的1%是一些为了宗九容貌而来的拥有奇怪癖好的富豪之流。


  因此,宗九如此严禁令绝那位英俊先生的小道消息也令教堂的各位极好奇。包括卓西这位职场接触严格意义上排列第二的“同事”。


  当然了,那位客人和神父大人的颜值也是话题的持久度稳步提升的原因之一。


  宗九皱着眉头在心底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这个号称“梅菲斯特”的傻逼男人最近跟发情的狗一样盯上他就咬。宗九自己也不知道犯什么大罪了,遇上这么个光有脸没有脸皮的“追求者”实在是他倒霉。


  这么对比下来,梵卓追求诸葛暗的手段简直充满绅士风度,尽管被追求者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正在被泡,但宗九还是为自己曾经狭隘的看法道歉。


  诸葛暗何等人才,一眼就看出其中端倪。他斜着眼看了宗九几分钟,还是放下了茶杯什么也没说。


  “走吧。”宗九按了按眉心看向卓西。“让那位客人‘慢慢’等着。”


  卓西敏锐的在神父大人慢条斯理的话语中听到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在卓西的应和声中众人拐过装横繁复的拱门,镶嵌在石墙上的天使表情宁静张开双翼拥抱众生。


  刚下到大殿的楼梯上,宗九就听到了专门在大殿担任巡检和礼查的修士的细碎声音:“这位先生请您稍等…神父大人马上就到了,按照规定您不能进入圣殿的先生…”


  宗九记得这个声音——这名修士叫艾文。之所以宗九会记得一个小小的巡检修士呢,是因为这个艾文先生除了是一位神职人员,还是“地域动物保护机构”的一员。宗九就曾经亲眼看见他抱着路过的脏兮兮的小奶狗哄来哄去,语气和调节一些乱闯圣地的野蛮教徒一模一样。


  宗九总算知道艾文为什么能胜任这份工作了。


  再比如现在,艾文苦口婆心劝人的表情的每一个弧度都和变化都和他捡到狗的那天一模一样,甚至话语的语调都没有唯二变化。


  梅菲斯特显然不会听进去艾文的话,他坐在待客区的石椅上,慢条斯理的高贵模样仿佛屁股底下的是镶金的皇座一样。他一抬眼看到了白发粉瞳心心念念的神父大人,只是稍微勾起嘴角,什么也没说。


  宗九觉得自己应该是太久没有虔诚的做礼拜,上帝才让自己遇上了梅菲斯特。


  而离梅菲斯特几米远的是诸葛暗的朋友梵卓。诸葛暗应该是事先和梵卓约定好了,诸葛暗走到对方面前暗语几句,近两米远的男人乖乖的跟在执事大人身后走了。


  宗九抱胸面无表情的看着黑发男人,他甚至不愿走下石梯:“怎么,梅菲斯特先生,我记得我已经撤了你的告解权了。”


  梅菲斯特端坐着笑:“亲爱的神父大人,我现在已经是玛里兰德大教堂的座上宾了——我的意思是,我刚刚加入了这个旧教堂的修缮项目。”


  宗九冷笑一声。


  周围的修士修女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立刻从这里消失。


  梅菲斯特笑看着他:“亲爱的,你知道昨天晚上我又梦到你了吗?我梦见你穿着——”


  宗九潜意识觉得这人不会吐出什么好话,于是掐着点朝他丢了一本砖头厚的圣经。梅菲斯特抬手接住,暗金色的瞳孔只笑而不语。


  “哎呦——神父大人!神父大人唉!”


  史密斯主教是一个身材胖胖的中年男人,长得有几分慈祥。此刻他花白的头发随着他的奔跑动作颤巍巍的:“神父大人!——这位是新入驻项目的梅菲斯特先生…您知道的,玛里兰德教堂已经有挺长的历史了,这个,这个修缮资金链一直转不过来…还请您多包容包容啊。”


  史密斯主教一直是这个老好人做派,为人虽然正直却也软弱,但是资历很深,教堂里的各位也乐意卖他几分面子——除了宗九。


  但他却格外喜欢宗九。没错,喜欢。


  他可能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这种“偏爱”,可他在安排大小事宜时,总是习惯把油水丰厚的事务排给宗九。教堂的各位猜测,这可能是史密斯主教曾与扶养宗九的老修女共事的原因。


  宗九也曾在老修女留下的日记本里看到过他的名字,出于对长辈的尊重,他也愿意听几分史密斯主教的话。


  于是宗九上上下下打量了梅菲斯特几眼,语气不屑:“好吧。卓西,安排这位先生让他在侯客屋里等着。”


  卓西应下,在路上又偷偷摸摸看了梅菲斯特几眼。


  


  


  候客室。


  宗九看也不看得坐在了本属于梅菲斯特这个“客人”的座位上。梅菲斯特半挑着眉,只站在一边。


  宗九冷冷的:“好了,梅菲斯特先生,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大事需要三番五次的打搅我。”


  梅菲斯特暗金色的眸子和他对视几秒才开口:“神父大人…应该是知道我来的原因的,对吗?”


  宗九的眼微微动了动。


  他在那天见过梅菲斯特第一面后,当天晚上就梦见了同样的…场景。


  醒来之后宗九恨不得把梦到的所有一股脑全忘光。可就在第二天的晚上,宗九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或许那根本不是梦。宗九捻了捻自己的手指。梦中卡牌触感仍留在神经上。以及骨裂的剧痛,发丝浓稠的黑,又或是男人热烈疯狂的吻。


  宗九再次上上下下打量梅菲斯特。


  “我还是有疑问。”宗九兴致勃勃。“你还算不算人?”


  梅菲斯特叹息一声:“小魔术师还是这么谨慎。”


  宗九冷下脸。


  “如果你‘降临人间’是为了追随那个魔术师的,那就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宗九起身拉开大门,对着门外等待着的卓西道:“让史密斯主教推掉我下午的忏悔主持。”


  卓西为难道:“但是神父大人,您今年的假期已经用过了。”


  宗九眼也不眨:“那就请产假。”


  “是。”


  


  


  宗九脱下教袍,回到了老修女曾经的住所。


  教区有新分配给他房子,但他仍在这里定居。


  宗九倒了一杯冰水灌进胃里,凉气一下子窜到头顶。他随手将橱柜上的玻璃罐拿下来,掏出几块巧克力曲奇塞进嘴里。


  他单手撑着脸颊,面无表情地看着角落的花瓶——里面的月季已经枯萎了。


  从前那只橘猫总是趁着这个时候抢几口曲奇解馋,然后去够花瓶里的花。老修女也从不阻止它,还定期换了玫瑰和百合,最后得出橘猫最喜欢月季。自此,花瓶里的花就只剩下了月季。


  宗九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月季枯黄的花瓣,慢慢起身走到了花瓶跟前。


  他葱白的手迟疑了一瞬,最后还是选择了拾起——


  “啪——”


  五光流溢的花瓶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月季的根茎静静地躺地毯上。在尖锐的美丽碎片中,他拣起了一枚钥匙。


  


  


  宗九还记得老修女走的那天。收拾好一片狼藉的葬礼后,在那个温暖的下午他拉开已经生锈的抽屉,在涩人的喀吱声中打开了那本棕色牛皮封面的日记本。


  里面记录着这个世界残酷的事实。宗九有时会想,记忆里她温和又冷冽的眼神究竟是在看和橘猫一起坐在房间角落里静静默读圣经的白发粉瞳的神父大人,还是一脸冷漠站在窗台对着橘猫甩着纸牌重复枯木练习的魔术师呢。


  现在,他终于又打开了这本陈年旧事。


  下午日斜的阳光撤在他的侧脸,长睫轻颤,手上的纸页已到最后一页。


  原来记忆里厚实的书纸记录的文字也只是寥寥几笔。



  “喵~”


  宗九的目光从书页平移到另一边。


  这是一只和记忆里别无二致的橘猫。


  宗九抬手挠了挠它的下巴。它歪头又蹭了上来。


  “…你怎么胖了好多。”宗九说。


  黑暗中一双冰凉似冰块的手在他背后拥住了他。


  “我允许你抱我了吗?”宗九头也不回。“原来堂堂no.1的恶魔也会像一条发/情的狗一样追着我跑。”


  恶魔没有回答。


  天色迅速暗下来。夕阳残存,街道上的路灯散发着橙黄柔和的光。


  屋子里沉默到可以听到猫咪压抑在喉咙里的呼噜声。


  宗九轻轻在这个有些严密的怀抱里挣了挣,恶魔抱得更紧了。


  “…你的玫瑰呢?”


  恶魔的声音哑着,像是生锈的机器:“嗯?”


  宗九冷冷的:“如果你只有一朵玫瑰,我希望它在枯萎的时候独属于我。你愿不愿意?”


  恶魔低低的笑出声。


  “当然。”


  亚当夏娃偷吃了苹果,爱神的血液滴在草地上化为了玫瑰。最后,恶魔用它冷凉无生机的手摘下了它,赠予给他唯一的爱人,亘古不变。


  这便是《玛里兰德教区实录》中记录的故事了。


  


  下一棒:@茶川-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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